故友
风云幻变,无相无常,岂非同人生模样,阴霾满布,是不是有一场暴雨将要
来临,然而风雨过后,骄阳再现之时,还能看得到一些什么?这并不是战鹰此刻
想要的答案,此时此刻,战鹰心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替爷爷报仇,人
生总有些事情是非干不可的,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战鹰险些昏厥过去,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自己,
现在绝不能倒下,细雨渐渐停歇,战鹰的泪水依然没有止住,整个世界仿佛在他
的眼前瞬间崩塌,他的意志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一阵天旋地转,战鹰
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青草叶尖上滚动着晶莹的
水珠,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发出异彩流光的色彩,不远处一个美丽少女静静坐在
小溪旁,纤长晶莹的双足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之中,一双美目充满忧郁的望向前方。
「孤月!」战鹰从地上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疼痛让他忍不住皱
了皱眉头,这时他才留意到射入肩膀中的弩箭已经被取出,伤口上以干净的白布
包扎停当。
一片花瓣顺水流到孤月的身前,她俯身掬起花瓣轻声道:「箭上没有毒药,
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以你的体质七日之内定可恢复如常!」战鹰感激的点点头,
孤月是十大剑手中最小的一个,也是里面唯一的女性,她的性格孤傲,平素不喜
多言,除了战鹰外很少理会别人。
孤月轻声道:「始皇为人向来多疑,他错手杀死你爷爷后,生恐你会报复,
务必斩草除根,赵高和武侯素有间隙,这次趁机利用你的事情大作文章,意图扳
倒武侯。武侯现在也是进退两难!」战鹰悲愤道:「我爷爷对他忠心耿耿,如今
竟然落到如此下场,我不杀昏君誓不为人!」孤月幽幽叹了口气道:「始皇正在
赶回咸阳的途中,据可* 消息他已经不久于人世,你现在若是去刺杀他,岂不正
中赵高那个小人的心意,他若是趁机向武侯发难,到时候恐怕受牵连的人会有很
多……」
战鹰默然不语,孤月将一个狭长的黑色木匣递到他的身前:「我临行时,武
侯让我亲手将这件东西交给你,你到上面所写的地址前去藏身,百日之内决不可
自行离开……」
战鹰伸手接过,无意间正触及孤月温软滑腻的小手。两人目光刚一相接,便
立刻躲开。孤月咬了咬下唇道:「此去危机重重,你……自己多多小心……」战
鹰默然点点头,心中却是激荡不已,他和孤月之间情愫早生,可是两人都是极为
要强之人,至今谁也不愿先行点破,如今自己深陷危难之中,有些话语更加难以
说出。
两人沉默许久,孤月方才开口道:「武侯已经对外发出乌木令,放眼天下无
人不欲杀你而后快……」战鹰道:「你替我转告武侯,谢谢他为我所做得一切!」
树叶的间隙中透出第一缕阳光,孤月的俏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明丽不可方物。战
鹰的嘴唇动了动,有些话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保重!」他简短的说完这句话,
转身大踏步向远方走去。
「战鹰!」孤月身后幽怨的喊道,战鹰的身躯微微停顿了一下。
「珍重……」
天炉坪是距离秦都咸阳五十多里的一个小小村庄,这是一个形胜之处。它依
山傍水,景色秀丽,气候宜人,土地肥美。兰若溪从村前缓缓流过,渚清沙白,
游鱼可数,水激卵石,淙淙成韵。
溯兰若溪上行,渐入万山丛中,其主峰称天炉峰。相传这里是远古时代轩辕
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所,共工和足融氏为了争夺女娲而发生了一场决斗,这场决斗
以共工的失败而告终,共工狂怒之下,用他的头猛烈地撞向不周山,一声可怕的
响亮之后,不周山被从中撞断。不周山是天和地之间的主要支柱,支柱折断,天
庭立刻裂开一条巨缝。大地失去平衡,向东南急剧倾斜。一霎时狂风暴雨,日月
无光,人类奔走呼号,眼看着就要滚落到地极的黑暗深渊里去了。女娲氏不忍心
这个浩劫,她采取山上的五色石头烧炼,炼好之后,用它把天上的裂缝补住。
现在的天炉峰已经找不到当初女娲炼石补天的任何遗迹,却出现了一位铸剑
的不世大师萧不为,半年之前一块刻有「始皇死,天下分」的黑色陨石从天而降,
始皇知道后大为震怒,赵高进言巧辩,声称此乃大吉之兆,若是将此石炼成长剑,
存于地宫之中可保嬴氏天下万载千秋。始皇信以为真,下令征集各地工匠冶炼此
石,可是任凭千锤百炼此石仍旧不见任何熔化,因此而死的工匠何止万千。
萧不为听说此事后,亲自觐见始皇帝,将铸剑之事揽到自己身上,所提要求
极为简单,就是将天炉坪这个小小村庄赐给自己作为铸剑之所。
兰若溪下行,水面渐阔,奔流数十里,泻入黄河。战鹰到达天炉坪的时候正
是清晨,日夜兼程的奔波让他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他的唇角和两鬓长出密密的髭
须,唯一未变的就是他那双冷酷的眼睛。
武侯北玄给他的木匣中只有一根竹简,上书『天炉坪』三字,武侯不愧为一
代枭雄,天炉坪位于咸阳附近,他让战鹰到此地暂行躲避,正应了越是危险的地
方越是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况且战鹰和萧不为是刎颈之交,萧不为为人古道热
肠,义薄云天,他决不会出卖朋友,而且他们之间的友谊只有武侯北玄知道,藏
身天炉坪对战鹰来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尽管战鹰对始皇痛恨到了极点,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明白如果现在去刺杀始
皇绝对是最愚蠢的行径,武侯北玄之所以让自己等待百天,就是考虑到自己冲动
之下会被赵高等人利用,成为他用来对付异己的一枚棋子。
战鹰掬起清澈甘甜的溪水大口饮下,多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光,他抹了抹
嘴唇,这时耳边隐隐传来欢笑之声,战鹰警惕的向上游望去,却见上游溪畔一位
小姑娘正在浣洗罗帕,她娉娉袅袅,十五六岁,纤纤素手弄着碧水,漂着一方织
锦彩巾。她娴静秀丽,像一朵初初绽开的出水芙蓉,映在清极丽极的溪水里。俏
脸上泛起的红晕,甚是娇艳美观。她身穿一件亚麻长裙,蓝白相间,显得清新高
洁,天真无邪,甚为可爱。
距她不远处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拿着一根自制的鱼杆垂钓,那少年蹲
在白色大石之上,上身赤裸,褐色粗布上衣围系在腰间,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古
铜色的皮肤上泛出健康的光泽。那少女笑道:「表哥!你蹲了好半天了,怎地连
一片鱼鳞都未钓到?」正说话间,那竹竿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的弯曲如弓,少女
惊喜间罗帕脱手坠入溪中,顺水向战鹰的方向漂去,一尾两尺余长的青鲤在少年
的牵引下露出水面。
少年得意非凡的将那尾青鲤缓缓拎上河岸,那少女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帮忙。
等到用细绳将鱼腮系好,方才想起自己的那方罗帕,不由得懊丧的呀了一声。
两人向下游望去,却见战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手中正拿着刚才漂走的罗帕,
少女笑盈盈迎了过去,从战鹰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罗帕:「谢谢!」战鹰淡然笑
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少年向战鹰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忽然落在战鹰腰
间,奇道:「这柄断魂剑你是从何处得来?」战鹰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少年一
眼就认出此剑,看来他和萧不为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
战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来此地是为了寻找我的一个朋友!」
「谁?」少年显得十分警惕。战鹰道:「萧不为!」那少女脱口道:「你来找我
舅父……」那少年瞪了少女一眼,显然责怪她未搞清战鹰身份之前,就将一切和
盘托出,少女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那少年继续盘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战鹰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萧大哥那个顽皮的儿子萧遥……」他转向
那少女道:「你叫浣纱是不是?」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那少年,那少年冷冷
笑道:「单凭你只言片语就想让我信你?」战鹰饶有兴趣道:「那你要如何才能
相信我?」那少年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除非……你能打败我!」话未说
完手中钓竿闪电般向战鹰胸口刺来,战鹰心中一怔,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迅速。
刹那间钓竿已经欺向战鹰胸口檀中,战鹰身躯微微侧移,曲起右手中指向钓
竿顶稍弹去,那少年双臂一抖,竿身剧震,化出万千竿影向战鹰右手暴风骤雨般
点来,战鹰暗暗赞了一声,手臂不见任何退缩,化指为掌,五指如钩般抓向竿头,
万千竿影顿告消失,钓竿已经被战鹰牢牢握在手中,那少年用尽全力也无法将钓
竿自对方的手中夺出。战鹰微微笑道:「你此刻相信了吗?」那少年点了点头,
突然弃去手上钓竿向身后跃去,战鹰见那少年面上笑容甚是狡黠,心中警示暗生,
仰视上方,却见头顶一张大大的渔网当头落下。
战鹰应变奇快,手中钓竿用力抖出,竿前钓丝在他内力驱动之下闪电般缠向
那少年膝弯,少年大骇之下抽出腰间短刀,想要斩断钓丝已是不及,战鹰身躯几
乎平贴着地面疾风般冲出渔网笼罩的范围,来到少年身侧,右手扣住少年足踝,
将他整个身子反向掷入渔网之下。少年一声惊呼已经被渔网完全罩住。
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走向战鹰身前哀求道:「大侠……你放了我表哥吧…
…」那少年甚是硬气,怒道:「浣纱谁让你求他了!」他这么一喊将自己的身份
表露无疑,战鹰已经认定他便是萧不为的独子萧遥,微笑道:「既然你不愿出来,
那么就好端端呆在渔网里面吧!」
萧遥气乎乎道:「我高兴呆在里面,你管的着吗?」此时林中忽然传来一声
响亮的笑声,战鹰的唇角泛出会心的笑意,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让你小子出
来接人,你居然对客人动起手来了,我非揍死你这个混小子不可!」
萧不为大踏步从林中走出,他身躯高大,浓眉重须,身穿黑色粗布长袍,两
只衣袖高高卷起,裸露在外的两条臂膀肌肉虬结,健壮无比。战鹰早就从他的脚
步声得知他的到来,萧不为和战鹰虽然相识不到三年,然而两人性情志向极为相
投,早已把对方视为刎颈之交,两人走到一起双手紧紧相握。萧不为激动道:
「好兄弟!咸阳一别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想死哥哥了!」战鹰心中一阵温暖:
「大哥……」萧不为道:「我们进去再说!」
他转过身去,怒视困在渔网中的少年道:「混帐东西,真是顽劣成性!」萧
遥显然对父亲颇为畏惧,口中仍然不服气道:「你让我留意一个拿着断魂剑的人,
我哪知道他是你朋友?」萧不为挥动醋钵大小的拳头向他走去:「强词夺理,欠
揍了是不是!」战鹰连忙劝住道:「大哥,此事原也怨不得他,都怪我没及时表
明自己身份!」萧不为本来也只是吓唬一下儿子,老友重逢高兴还来不及,哪还
顾得上这些小事。连忙引战鹰去了,临走向浣纱道:「你快让你舅母准备酒菜,
我今天要和你战叔叔好好痛饮一番!」
浣纱喜孜孜的点点头,扬起手中那尾青鲤道:「遥哥哥专门钓来给客人下酒
的!」战鹰微微一笑,这小姑娘倒是乖巧,处处维护她的表哥。萧不为望向儿子
道:「你总算还做了件好事……」
萧不为带着战鹰来到他的居所,这是三间土坯房屋,大概年代久远的缘故,
屋檐上生满了青苔,四周环境却是别样雅致,上有松柏桃李覆荫,下有各色野花
点缀,蟒蛇的后方又有一片青翠姗姗的竹林,这地方实在是个极其可人之处。自
从萧不为选在此地铸剑后天炉坪的百姓大都害怕他铸剑不成连累到自己,先后都
已迁走,现在剩下的只有萧不为和他的一干门下弟子。萧遥和浣纱也是半月前才
从老家来到这里,特地前来观看大剑出炉之盛况。
萧不为为战鹰斟上香茗,战鹰低声道:「大哥可知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不为虎目炯炯望向战鹰道:「你的事情,愚兄已经全部得知……」战鹰身躯一
震道:「大哥……」萧不为道:「武侯北玄早已经派人将你的事情告诉我,这几
日我一直在等待着兄弟前来!」武侯北玄为战鹰考虑的周详之至,战鹰充满悲伤
道:「我爷爷惨死在始皇剑下,我无时无刻不想杀掉这个暴君!」
萧不为默然不语,他缓缓站起身躯,向前走了两步,望向窗口道:「兄弟知
道我主动请缨为嬴政铸剑究竟为何?」战鹰道:「大哥是不忍见嬴政残害无辜!」
萧不为淡然道:「此乃其一,你可知我本是赵国人!」战鹰点点头,他之前听过
萧不为提及此事。
萧不为道:「我义父乃是赵王剑师度劫,嬴政灭赵之时残忍的杀死我满门七
十八口,当时我因受人嘱托护送李牧将军骨骸返乡,故而躲过此劫……」萧不为
回想起悲惨往事,虎目中泪光隐现,战鹰今日才知道他这位义兄和嬴政之间有如
此深仇。
萧不为道:「国破家亡……世间最为残酷之事莫过于此,自亡国之日起,我
便以血明誓,有生之年必除去嬴政恶贼!」他顿了顿方道:「可是直到我遇到一
个人,我才知道嬴政活着对天下苍生更有好处!」战鹰双眉一动:「怎讲?」萧
不为道:「始皇嬴政横扫六国造下无数杀孽,可是如果现在六国仍在,相互征战
不断,死去的百姓未必会少!修长城累死无数冤魂,可是若是没有这万里屏障,
匈奴定会长驱直入,百姓所面临的痛苦又会深重许多……」萧不为道:「我比任
何人都要恨嬴政,可是我却不能刺杀他,始皇活着一天,天下百姓还会安定一天,
一旦始皇死去,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百姓所遭受的苦楚必现在更加凄惨百倍!」
战鹰黯然不语,此时房门轻响,萧遥快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爹爹!战叔
叔!酒菜准备好了!」萧不为大声道:「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院内花团锦簇,青石桌上摆好了四碟精心烹制的凉菜,正中黑色陶碗中放着
萧遥刚才钓来的青鲤,酒是上好的『梦回春』,清风拂过,酒香满园,让人已经
先行迷醉起来。
二人在石桌边坐定,萧遥规规矩矩为他们摆好碗筷,战鹰道:「萧遥!你也
坐下!」萧遥笑道:「算了!你们长辈喝酒,我站着伺候就行,省得我老爹教训
我不懂礼仪!」战鹰笑道:「你莫要跟我客气,我今年二十八岁比你刚巧大上十
岁。」萧遥笑嘻嘻道:「战叔叔武功高强,有空遥儿要讨教几招……」萧不为怒
道:「混帐!又开始胡说八道!」萧遥吐了吐舌头道:「我去帮娘亲!」逃也似
的向厨房跑去。
战鹰笑道:「大哥对他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些!」萧不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这小子生性顽劣,若是听之任之,他岂不更加不知道天高地厚。」战鹰道:
「大哥为何不让嫂子出来同坐?」萧不为道:「你嫂子乃是普通民家女子,见不
得生人,你不要勉强了!」战鹰只好作罢。
不多时萧遥又端菜过来,战鹰拉住他臂膀唤他坐下,萧遥眼巴巴望着父亲,
萧不为笑道:「既是你战叔叔让你坐,你便坐下!」萧遥依言坐下,恭恭敬敬的
为战鹰斟满酒杯,端起道:「战叔叔,刚才小侄多有冒犯,还望叔叔见谅!」战
鹰笑道:「不知者不罪,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智慧,后生可畏啊!」萧不为呵呵
笑道:「他哪里是什么智慧,爱耍些小聪明而已!」战鹰将萧遥敬的三杯酒一一
饮尽。
萧不为道:「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好菜,兄弟权且将就一些。」战鹰道:「大
哥太客气了,嫂嫂的厨艺着实出众,小弟今日真是大快朵颐。」萧遥接口道:
「战叔叔这话说得没错,我娘亲的厨艺天下无双!」萧不为扳起面孔道:「去去
去,哪里又有你插嘴的份来!」萧遥缩了缩脖子,起身道:「战叔叔慢用,我去
后山取水了!」战鹰道:「你还未吃饭哩!」萧遥笑道:「我去陪娘亲吃些,你
们老朋友说话,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萧不为伸出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
「算你还有几分识趣!」萧遥笑着转身去了。
战鹰道:「这里难道缺水吗?」萧不为笑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为嬴政锻
造的这柄巨剑必须用兰若溪上游的泉水,只有那里的水质才够纯净,以免剑身产
生裂痕。」战鹰连连点头:「听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想好好见识一下!」萧不为
道:「兄弟别急,喝完这三斤美酒我亲自带你前去观看铸剑!」
萧遥从小溪中拎起水桶,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他的脸上
浮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小丫头,还不出来!」浣纱自大树后现出身来,手
上提了一个竹篮,俏脸微红,娇俏可人。萧遥笑嘻嘻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浣纱轻声道:「谁跟着你了,这天炉峰这么大,难道都是你一个人的?为什么我
就不能来?」萧遥笑道:「真看不出你的嘴巴越变越厉害!」
浣纱羞涩一笑,看到萧遥额头上都是汗水,连忙掏出罗帕为萧遥拭去额上汗
水,正碰上萧遥的目光,连忙垂下螓首,一颗芳心突突跳个不停,心中暗道:
「怎地我最近见到遥哥哥总是如此慌乱?」萧遥见她神情有异还以为她有什么不
对,愕然道:「你怎么了?」浣纱俏脸更红,将竹篮递到萧遥身前,声若蚊鸣般
道:「我……看你没吃饭,给你带了些饭菜来!」
萧遥经她提醒,这才感觉有些饿了,乐呵呵从浣纱手中接过竹篮,拿出饭菜
大口吃了起来。浣纱一旁痴痴望着萧遥,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萧遥抹了抹嘴唇道:「好饱!你这丫头真会讨我喜欢!」浣纱俏脸好不容易
才恢复正常颜色,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又红了起来,娇嗔道:「你就会欺负人家,
我不理你了!」拾起竹篮向山村的方向跑去,萧遥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自语道:
「这丫头最近怎么了,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他拎起水桶向天炉峰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浣纱的惊呼声从远方传来,萧遥
心中一慌,将水桶掷在地上,全力向浣纱的方向冲去。
浣纱遥望着山下,美目中露出无比惶恐的神色,萧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
见山下尘土飞扬,数千名黑盔骑士在山下平地之上列好阵形,迎风飘展的大旗之
上绣着大大的『秦』字,浣纱抓住萧遥的臂膀惊惶道:「遥哥哥,怎么会突然多
出这么些秦军?」萧遥剑眉微皱,他冷静道:「我们赶快回村通知父亲!」浣纱
道:「舅父和战叔叔去铸剑坊了!」萧遥道:「你快去村里,去照看一下我娘亲,
我去通知完父亲马上回来!」
炉火熊熊炙烤着工匠们的胸膛,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无尽的期待,战鹰
和萧不为并肩站立在高炉之前,火焰在巨型风箱的吹送下,用力的燃烧着,萧不
为整个人仿佛已经超然物外。他的眼神缥缈而空无,仿佛融入这天地之间。他有
力的双手已经在清冽的泉水中洗涤干净,每到剑成的时刻他总是习惯性的换上崭
新的白色长袍,只有用最为虔诚的心情才能铸成一柄真正的绝世好剑。
剑体已成,长约两丈,宽约五尺,通体乌黑在熊熊火光中发出暗金色的光芒,
天下间除了萧不为又有谁能铸成如此巨剑,巨剑的边缘被火焰烧成了红色,随着
剑身温度的提升逐渐向剑体的中心* 拢。萧不为的目光注视着剑身的每一个细微
的变化,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而悠长。战鹰知道已经到了铸剑最为关键的时候,
此时绝不容许任何的事情来分散萧不为的精力。
铸剑
两名工匠端过一个盛满美酒的青铜方鼎,那铜鼎长宽各两尺左右,加上其中
满满的酒水,重量足有五百斤左右,萧不为从腰间取出短剑,将左手中指指尖割
破,鲜血滴落在方鼎之中,周围他的六名助手俱是依照他的模样做了,萧不为恭
恭敬敬将青铜方鼎高高举过头顶,他膂力惊人,如此重量举在手中依然是意太神
闲,朗声道:「此酒敬于轩辕女娲,望女神庇佑,神剑大成!」
萧不为缓缓走向高炉将青铜方鼎掷入炉膛,炉火更旺。他微闭双目,深深吸
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大声道:「鼓风!」守在高炉旁的三十二名大汉同
时用力,将通往高炉的八只巨型风箱同时启动,炉火的势头瞬间被提升到最大。
剑身越来越红,除却中间四尺余长的一段仍旧保持乌黑以外,其他的部分都已经
变色。萧不为虎目中闪耀着激动之光,战鹰猜测到巨剑即将功成。耳畔只听到炉
火的熊熊燃烧,再无其他声息。
「爹爹!」剑坊外传来萧遥惊慌失措的喊声,萧不为身躯剧震,猛然转向剑
坊的入口,虎目中充满怒火。萧遥喘息未定道:「山下来了好多秦军!」萧不为
凝视了一下炉火,巨剑已经到了铸造的关键时刻,此时他万万不可离开。战鹰眉
头微皱,暗道:「难道自己藏身此地的消息已经暴露?」转念一想自己来到这天
炉峰不过短短半日,况且知道自己来此的只有武侯北玄一人而已,看来这批秦军
来此另有他图,当下向萧遥道:「你带我去看看!」萧不为嘱咐道:「战兄弟!
你要多多小心!」战鹰微微一笑:「大哥放心!」
萧遥带着战鹰来到剑坊外的平台之上,从此地俯视山腰,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战鹰身躯剧震,却见山腰处旌旗飘扬,数千名骑士排成整齐的方阵停在那里,形
成合围之势将整个天炉峰团团围住,八名黑盔骑士飞速向山顶驰来,从骑士的仪
仗阵势来看若非始皇亲自来临,绝不会有如此排场和气势。
那八名骑士似乎对此地路况极为熟悉,径直驰向剑坊而来。战鹰低声道:
「他们是来报信的,我们迎上去看看。」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眼前,两人迎上前去,几名骑士看到他们,同时勒住缰
绳,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大声道:「萧不为何在?」萧遥见此人倨傲无礼,
心中恼怒,正欲顶撞,却被战鹰牵住衣袖,抢先道:「几位大人找我家主人有何
见教?」那人傲慢道:「始皇陛下一个时辰之后亲临剑坊,观看巨剑出炉之仪,
尔等速去准备!」
战鹰和萧遥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没有想到始皇居然
会在这个时候亲临剑坊,直到那几名骑士转身绝尘远去,两人方才从震惊中回过
神来。萧遥道:「我去告诉爹爹!」仇恨充满了战鹰的胸膛,对他来说这是一个
刺杀始皇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没想到这个时刻到来的如此快捷。可是如果他趁此
机会行刺始皇的话,势必连累到萧不为和他的家人,战鹰的内心无比的矛盾,萧
遥似乎看出了什么,小声道:「战叔叔,你……不舒服?」战鹰勉强挤出一丝笑
意:「走,快去将这件事告诉你爹爹!」
望着萧遥远去的背影,战鹰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中,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恐
怕再也没有刺杀始皇的良机,他的右手用力握住断魂剑,剑身在他的动作下微微
的颤抖。
萧不为听完萧遥的话,心中也是大惊,此前并未听说始皇要亲临观剑,他其
实并不担心始皇的到来,真正令他担心的是战鹰,仇恨会不会让一贯冷静的战鹰
失去他的理智。
战鹰缓缓步入剑坊之中,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萧不为看着他的眼
睛,从中没有找到任何的杀气,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很多事情根本不必说出,
两人相视一笑。
高炉中巨剑已经几乎完全变为红色,萧不为平静道:「始皇果然会选择时机,
巨剑即将出炉,难道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他注视炉中熊熊火光,正在做出
一个艰难的决定:「战兄弟……我有一事相求……」战鹰走到他的身边,萧不为
道:「你带萧遥母子和浣纱速到后山躲避!」
萧遥一旁大声道:「我不会离开,我要看巨剑出炉!」萧不为怒道:「混帐,
始皇即将驾临,岂容你这鲁莽孩童在此胡闹?你娘亲身体虚弱,受不得惊扰,为
子女者当以孝为先,爹的话你也敢不听吗?」萧遥愤然垂下头去,战鹰隐隐觉得
萧不为此举必有隐衷,但碍于萧遥在此不便发问,应承道:「大哥放心,我马上
带萧遥离开。」
萧不为欣慰的点点头,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巨剑之上,巨剑正中仍旧有一条浅
浅的黑线未曾变红,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忧色。这是他铸剑以来遇到的最大难题,
他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铸成此剑,他之所以让萧遥他们离开,主要是担心万一铸
剑不成,始皇迁怒于他,他决不可连累他的亲人和朋友。
战鹰带着萧遥已经离开,战鹰知道萧不为肯定另有隐衷,时间紧迫他没有时
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来到天炉坪,萧氏和浣纱早已收拾好了行囊,此时战鹰才知
道萧氏因为数年前染病,双腿早已瘫痪多时,萧遥小心的将母亲背在身后,四人
绕道后山迅速离开。
俯视山下,数千秦军已经将整个天炉峰团团围住,战鹰浓眉紧锁,如果嬴政
只是前来祭剑这么简单,为什么要将天炉峰包围。他回忆着刚刚萧不为盯住巨剑
的神情,心中忽然一动,难道萧不为自知无法铸成巨剑,早已抱定以身殉剑之心?
萧不为所说的藏身之所乃是位于天炉峰后山的一个无名山洞,这个洞口位于
瀑布之后,极为隐秘,是萧遥在偶然中发现,除了萧不为父子以外并无他人知晓,
战鹰一行辗转来到此地。却见前方一条银龙般的瀑布,倒泻于巨石之间,一里以
外便闻水声隆隆,瀑布的正下方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里面游鱼历历可数,萧
遥背起母亲,率先向瀑布之后走去,浣纱紧紧跟在萧遥身后。
却见战鹰并无挪动脚步,浣纱轻声道:「战叔叔!」战鹰微笑道:「我还有
事要做,不随你们进去了。」萧遥转过身来,一脸迷惑道:「战叔叔,可是爹爹
刚才……」战鹰拍了拍萧遥的肩头道:「照顾好你娘亲!」他再不多言,转身向
剑坊的方向飞纵而去。
萧不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火势已经燃到最大,可是正中那条黑线依然
未曾变色,淬火锻造的时机仍未到来,若是此时淬火,剑身必将出现裂痕,前功
尽弃。时间在慢慢的消逝,距离始皇到来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他并不怕始皇降
罪,他最为关心的是这柄巨剑,这柄剑凝聚着他所有的心血与精力,他决不容许
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如此的失败。
整齐的步伐声让天地为之震动,率先到来的是铜甲骑兵团,这是一支大约五
百人的部队,他们是始皇的先锋部队,从骑士到马匹全部穿着厚厚的青铜铠甲,
手持一丈三尺的青铜大斧,攻击力极为强大,他们将剑坊的三个出口全部堵住。
二批到达的是弩兵部队,人数在四百左右,四人为一组,两人负责抬架巨型
弩箭,一人负责装箭,一人负责发射,每根弩箭的长度均在五尺左右,拇指粗细,
威力巨大,射速奇快,他们在距离剑坊半里处分散防备。
战鹰从高处眺望着剑坊发生的情况,他忽然感到一切并不像自己看上去这么
简单,两支先头部队的布阵分明呈合围之势。如果单纯是为了观看剑成,何须如
此布阵。
一阵冷风吹过,他身边的青草此起彼伏,战鹰忽然感到一阵深重的危机感正
在缓缓逼近。他的五指看似无意的搭在剑柄之上。「你可以出来了!」战鹰的声
音平静如故,他迅速调节好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准备迎接马上来临的战斗。
长风从他身后的巨岩后缓缓现出身来,他的步伐平稳而镇定,笑容依然荡漾
在他的脸上,可是战鹰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只觉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向自己迫
来。
长风细长的手指随意的握住青铜长剑,战鹰审视着他握剑的手掌,这是他第
一次看到长风用左手握剑,他的手虽显瘦削却充满了灵性与活力,手和剑的结合
位置恰到好处,几乎可以用上浑然天成来形容,让人感觉到,这柄剑生就就属于
这只手,这只手天生就应该拥有这柄剑。
浓重的危机感不断地压榨着战鹰的内心,长风的眼神和他在虚空中先行交锋。
战鹰从他的眼睛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坦诚与友情,剩下的只有冷漠。「我并不想
杀你!」长风的步伐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每一步的尺度都惊人的相似。「为什
么?」战鹰的眼神变得空虚而迷惘,他知道长风一定明白自己问得是当初为什么
要救自己。
长风淡然笑道:「放你是为了杀你,既然你注定要死,还不如死后发挥出自
己最大的价值!」他和战鹰的距离已经拉近至十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发动
进攻的绝佳距离。
「武侯让你这么做?」战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长风静静点了点头,其
实这是个不问即知的答案,这个世界上除了武侯北玄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也只
有武侯可以命令长风这么做。「战鹰渐渐明白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武侯
北玄一步步将自己引到天炉峰来,他究竟想借用自己什么?
形势已经不容他想下去,长风的攻势已经发动,青铜剑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
度向战鹰的肋下刺来,战鹰和长风曾经无数次切磋过武功,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长风的左手剑,他对长风一无所知,而长风早已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战鹰已然
落在下风。剑到中途爆出万朵剑花,战鹰连退七步,他仍未出剑。再往后十丈就
是万丈深渊。
长风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他的左手剑远胜于自己的右手剑,换句话说他可以
凭借右手剑和战鹰打成平手,战鹰在他的左手剑下没有任何的机会。虽然如此长
风却不敢有任何的轻敌,他最为欣赏的就是战鹰宁折不弯的毅力,除非看到战鹰
彻底倒在他的剑下,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放松,这让他变得更加的可怕。
长风出了三剑,战鹰仍在后退,距离悬崖仅仅剩下一丈不到的距离,战鹰已
经无路可退。长风的身躯一冲而起,青铜长剑居高临下劈向战鹰,断魂剑闪电般
脱鞘而出,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迎向对方的来剑,剑刃微偏,正午的阳光斜斜洒落
在剑身之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华,这道光华精确的映射到长风的眼中,长风
的双目迅速的闭了一下,战鹰便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从长风的身下冲向前方,长
风空中一个曼妙的转折,稳稳地落在悬崖边缘。战鹰和他的位置刚好完成了一个
对换,原本已经被他逼至绝境的战鹰居然借用阳光的反射,成功的将形势逆转。
战鹰深知把握这一时机的重要性,大吼一声,攻势全面发动,双手握住断魂
剑全速向长风攻去,封住长风的前行角度,长风冷哼一声,青铜剑迎击而出,双
剑相交,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两人身躯俱是为之一震,剑气相撞生出的巨大气浪
将脚下沙石激起,长风以单手架住战鹰双手的全力一击,孰强孰弱一望即知。两
人出招的频率越来越慢,彼此面上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始皇驾到!」随着一声清越的呼喊,两百名御前侍卫鱼贯进入剑坊,将原
本空旷的剑坊塞的满满的,萧不为示意手下工匠继续工作,铸剑已经进入关键阶
段,此刻绝不可受到干扰,即使是始皇亲临也是一样。赵高一身灰色长衫跟随在
御车旁边,他的神情多少显得有些疲惫,除了面对始皇以外,他的脸上始终保持
着目空一切的神情。
萧不为并没有看到赵高的表情,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巨剑之上。赵高厉
声道:「大胆匹夫,圣驾亲临因何不跪?」萧不为望着那通体渐渐化为红色的剑
身,坚毅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微笑:「圣上恕罪,铸剑成败在此一举,恕小民此刻
无法全礼!」即使是现在他的目光仍然未从剑上移动分毫。赵高显然也留意到巨
剑之上那道细细的黑纹,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就是铸剑成败的关键所在。
赵高居然沉默了下去,他向身后的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拉开,御车前
的厚重风帘。透过后面的薄纱依稀可以看到车内始皇与绥姬的身影。
战鹰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没有将长风逼退一步,长风一时间也无法冲出战鹰用
断魂剑织成的这张无形剑网。周围的空气变得死一般沉寂,一片浓重的云层缓缓
移动向他们的上空,同山尖连在一起,像铁笼般将整个天炉峰囿囚住。他们彼此
的眼神却显得更加的明亮,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这沉寂的天空,两人的剑刃同时
切入一个巧妙的角度,剑刃中反射的电光射入彼此的眼睛。
『当』一声金戈相交的巨响,天空中的第一滴雨水落在他们的上方,却被双
方的杀气激成水雾弥散在空气之中。战鹰觉察到对方的长剑被自己迸出了一个小
小的缺口。长风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一击必杀的自信。雨点在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战鹰挥动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尺许的圆圈,面
前的雨水围绕剑身有规律的旋转,战鹰内息猛然吐出,那圈内的雨水幻化成一片
薄薄水幕,透过水幕的反射他看到卫空,卫悲兄弟二人无声向自己身后逼来。两
柄细窄的长剑穿透重重雨幕向他刺来。
水幕迸发而出,万点晶莹的水珠同时射向长风,战鹰的身躯凌空而起,长风
右臂轻挥,面前水珠在他面前猛然凝住,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不前。战鹰双手擎
剑全力劈向长风的头顶,长风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的右手握住剑柄的底端横向迎
击而出。双剑再次相交,长风面色猛然一变,战鹰此击准确的斩杀在青铜剑的缺
口之上。长风手中剑自中间断裂,他的身躯闪电般向前冲去,与此同时卫空兄弟
二人已经攻到眼前。战鹰一声长吟,身躯趁机越过长风头顶,流星般向山崖下坠
去。三人俱是大惊,谁都没有想到战鹰居然主动求死。
天空阴雨绵绵,长风手持断剑怔怔的站在高崖边缘,山崖之下烟雾缭绕,以
他的目力也看不清下面的情景。卫空冷笑道:「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长
风面色阴晴不定,许久方道:「你去安排一百名弓弩手严守崖边,只要看到有人
从崖下出现格杀勿论!」卫空心中虽嫌他多此一举,可是慑于长风威势,仍旧应
声去了。长风转向卫悲道:「田苦抓到萧不为家人没有?」卫悲笑道:「区区几
个妇孺,对他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长风的目光重新回到断剑之上,若有所思
道:「你莫要忘了,武侯曾经说过:即使是个婴儿也可能抓伤你的肌肤!」
山洞中滴水如注,浣纱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方,脚下的岩石长满青苔,踩上去
无比湿滑,即便是空手行走在上面都十分艰难,何况萧遥身上还背着母亲。一不
留神,萧遥踏中碎石,足下一滑,身躯向地上倒去,他双臂围护住身后,生恐跌
伤了母亲,是以这一交跌得更重,额头重重撞在岩石之上,萧氏慌忙道:「遥儿,
你有没有事?」萧遥面上撞的一片青紫,强忍疼痛道:「没事!娘亲可曾摔到?」
浣纱连忙扶着他站起身来,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萧遥的额角被坚硬的石面
擦出一道血痕,芳心中心痛不已,她取出洁净的罗帕为萧遥包扎停当,萧遥道:
「前面有个平台,我们到那里去歇息。」浣纱点了点头,美目忽然睁大,发出一
声娇呼。萧遥心知不妙,连忙回身望去,却见身远处三道黑色的身影从洞口处向
他们飞奔而来。萧遥小心的将母亲放到身后巨石之上,低声道:「浣纱!照顾好
我娘亲!」从腰间抽出短剑迎向来人。
田苦放缓了脚步,对待一个少年还不用他亲自出手。两名武士挺矛已经欺至
萧遥身前,萧遥双足在岩石上轻轻一点,身躯挤入两人长矛之间的缝隙,短剑闪
电般削中右侧矛头,只听『噌』地一声轻响,矛头齐根而断。
田苦心中暗忖,萧不为铸剑之术的确天下无双,呆会儿需把这柄短剑据为己
有。两名武士都是身材极为魁梧,萧遥选中的地形是一块直径约三尺的圆石,凭
借着灵活的身法,一时间两人也奈他不何。田苦的目光落在前方浣纱和萧氏身上,
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身躯腾空而起,双足轮番踏在岩壁之上,越过三人头顶,
鬼魅般向萧氏冲去。
萧遥怒喝一声,一肘击中左侧武士腰间,身躯向母亲所处位置倒飞而去。反
手挥动短剑向田苦足踝斩去,田苦身体在空中猛然拔高一尺,萧遥的攻势顿告落
空。没等萧遥收回短剑,田苦右足已经重重踏在萧遥肩膀之上,好在他并不想马
上取萧遥的性命,饶是如此,萧遥也被踏得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岩石之上,
田苦身躯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稳稳落在萧氏面前,浣纱用娇躯将萧氏挡在身后,
颤声道:「莫要伤我舅母!」萧遥还未从地上爬起,一名武士已经将长矛抵在他
的颈前。田苦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把他们押回剑坊!」
[ 本帖最后由 zlyl 于 2011-6-5 13: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