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地老天荒
两个人的地老天荒
1.
我将随浩去他的城市。那里有我向往的大海。
因为种种缘故，母亲没有来送我。她是舍不得我走的，那段日子里，她竭尽全力地照顾我。仿佛要将我离开她后不可知的许多年都提前给我。沿途，冰冷的铁轨在我的视野里直直地伸向远方，没有交汇。终于明白，浩要牵着我走进一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于是开始担心，开始害怕，对未来的日子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们母女的距离正在以每秒数十米的速度逐渐拉远。渐行渐远。
比起我的惶恐我可以明显感觉出浩的自在。其实,他自从喧嚣的婚礼以后情绪一直都很亢奋。
车厢裏飘散著悠悠的烟草味道，浩注视我的目光因爱怜交错而日渐缠绵。轻轻地，扯过我的手，将我的手指一根根裹紧。浩的手很温暖，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我想要微笑了。我感觉自己的手象鸟儿一样栖息在他掌心筑成的巢，那是可以让我真正的笑的温暖。
耳边是Sandy轻柔缠绵的情歌，《至少还有你》。温软似心头一抹香。凡俗女子，缠绵在眉间心梢的，除了爱情还是爱情。当她结婚生子之后，美就不再以感伤的形式出现。且行且珍惜吧，我很自然地把头放在浩的怀中。掠过心头的是浅浅平静的温情，幸福由此而生。
2.
我们的新居是座落在城郊临街的一幢老式青砖楼房。房前有一个很可爱的小院落，有太阳有新鲜空气。从房门到院门有十几步，一条黄沙恿路。踩上去，很绵软。
院子里有不少空地，空闲了可惜。现代城市的缩小使我们这些人学会了怎样去拓展空间以及如何充分利用空间。种上些瓜果蔬菜，既美观，又可落些收成。浩马上赞同说这是个好主意。于是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拔掉杂草，铲松了土，让我种上我想种的植物。
天气渐渐暖和后，我们开始不断在我们家的庭院发现惊喜。一天,浩在院子里大叫：“笨丫，快来看啊，我们的黄瓜籽发芽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浩又叫：“笨丫，快来看啊，开花喽，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黄瓜呢！”我们为自己能种出这样的尤物兴奋得都是又蹦又跳。
风在院落里飘摇悠远的来回，快乐其实最简单不过。
3.
在家的日子，我甚是逍遥，什么也不用做，万丈红尘也和我无关。
夫婿聪明伶俐兼之温柔勤快，笨丫贪恋床榻温暖之时，他已在厨中整出精致可口的早餐。我烧菜几次被他批评几次，于是干脆不做。
浩说我是一个笨女人。和吃苦耐劳的日韩家庭妇女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房间亮堂起来，他所看到的景象着实狼藉不堪。
我虽乏善可陈，你也只能陪我一起慢慢变老。令人费解的是：弱水三千，为何只有我这一瓢让你心有戚戚，流连忘返？和你初相识，相隔两地，遥不可及，地图上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就让拥抱成了一种奢望。是谁在电话另一端向我苦苦诉说相思难耐，于是一个月一趟甚至几趟的飞行，来来去去为民航作贡献?
沙发上坐下来，关于浩的糗事便源远流长。以我之口才，不须一个回合便可将他驳回。果然,浩那边喟然就是一声长叹:“这个女人不简单哪!”大有委曲求全上了贼船下不来之意。
4.
浩有高超的烹饪技术。
这个资深厨子指挥那些鸡鸭鱼肉去赴汤蹈火的时候，迷茫的食客则安分守己地坐在旁边当至诚观众。这厮有个怪毛病：要人哄着才肯乖乖造饭。在勤奋的男人面前，笨妇只能做一件事：恭维，恭维，再恭维。
不过这厮手艺确实不赖，阵阵菜香自锅顶飘来，从婉约到狂放，勾引得我的馋虫此起彼伏，几样小菜就足以让我吃得花枝招展粉面生春了。
听着米粒儿在锅里咕嘟咕嘟地低吟浅唱，笨妇若有所悟:原以为爱情是每天早上醒来听你说爱我，却不料，为爱人褒一碗美味的汤这样俗气的事才真的温暖。
茅塞顿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5.
浩的公司有变动，两个城市之间飞来飞去。
外出的日子，每天必打一个电话来。一个电话，打得很长。家里家外、天上地下、西瓜芝麻地侃完，前后楼上已没有几盏灯眼是睁着的了。
有时我正在做饭，浩挂来电话，我提着锅铲去接。浩先声明:“笨丫，就一句话，……”其实并不是一句,原本没有什么事迹可讲，乱七八糟的事情倒记起一大堆。
我慌忙地应着，直怕锅里的油燃开。
原以为忠厚老实的人是讷于言辞的，谁想唐僧投胎，罗嗦的可以。
浩不在家，我倒乐得自在。
站在窗前凝视这都市璀璨的灯火，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只是，少了枕边人高一声低一声的潮汐，睡眠再不踏实。
6.
喜欢拉着浩一起去买菜，即使是一踩一脚泥的露天菜场，也会让我兴奋不已。浩说我在旁边他特有面子。当然,守着我这样温柔能干的靓女，这厮自是艳福不浅。
走在街上，浩属于那种最让人猜不出身份的人。不修边幅，总是极普通的穿着，脑袋上头发的生长速度好象不一样。长得快的肆无忌惮而又执拗地向上支楞着。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之类的唯美词语攀不上半点关系。老少乞儿人等总能在来去匆匆的行人中一眼把他瞄准。
不过，这厮是最卖力的保镖。走路的时候总不忘走在我的左边，帮我挡住缤纷的车流。
沿途有风景。纵然生得好皮囊，却不是我想要的。倚着浩的宽厚肩膀，既让我心安，也让我无忧。
我一直都需要那样一个可以让我依*的结实的肩膀。
泰坦尼克号缓缓下沉之时，杰克和露丝的爱情纵然凄美，但那对静躺在床上，因无力逃生而紧握对方双手安然等死的老夫妻，却是那部电影最打动我的片断。
那一刻，让人觉得时间是静止的。
那一刻，让人觉得地老天荒并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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