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中国的自救 -- 由广东开始加工资说起。
近日看到朋友给我发来一篇文章是关于广东加薪方案开始制定的 (
http://news.21cn.com/guangdong/guangzhou/2008/07/12/4939432.shtml),并征询我的看法。 我并不是经济学出身,但是最近正好和朋友在探讨和类似情况有关的问题,所以趁热打铁,结合朋友的观点也来说自己对中国工资,劳动法,汇率,以及产业升级的一点个人观点。
首先表明观点,工资应不应该加? 个人认为,应该,而且是必须的。 不止是广州应当加,全国的工资都应该继续上升。 那么“主流”经济学家和一些企业主肯定会驳斥我。工资涨,消费品价格肯定涨,会带动新一轮通货膨胀。 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个人而言极不同意,甚至说难听一点,这是某些主流经济学家和媒体屁股决定脑袋,为了自身利益麻痹人的宣传。 因为工资涨不一定所有消费品价格涨。 为什么,我们从最基础的经济规律看起。
在市场竞争条件下,工人工资上涨,企业肯定有提高产品价格的欲望,希望转嫁成本给消费者以保证自己的利润,但由于受到彼此价格竞争的限制,产品涨价水平也受到市场的限制。而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企业/资本家的利润被一定程度地压缩,只要市场不是垄断,且价格涨幅低于工资涨幅。 工人是可以从工资上涨中获得实际好处的。换句话说,涨工资,是从现在的资本家手里再分配资源,同时也是增大内需的一种方式。 现在很多主流经济学家由于自身利益, 从谁手里拿钱替谁说话,生怕资本家利润下降,于是出来炮制什么“涨工资,就导致通货膨胀”的怪话。
而个人认为,从更深的层次看,涨工资不仅不是通货膨胀的原因,反而是通货膨胀的解决办法。只有工人工资涨了,购买力上去了,中国GDP才会不那么依赖企业投资和出口,更多的消费品才会被生产出来并留在国内,对通货膨胀将起到抑制作用。同时,一些生活必需的农产品如粮食和猪肉,也会因销路转旺、生产赚钱而激发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从而解决供应不足而导致的涨价问题。当然,这还需要政府采取相应的配套措施,如提高农产品收购价格、打击暴利中间商等。 中国现在遇到的是现在城市居民收入低,政府不得不对农产品限价以维系他们的基本生活,这又反过来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造成生产下降,物资短缺,反而助长价格上涨。如果按照某些主流媒体的意见,以通货膨胀为由继续打压工资,那么只会继续陷入恶性循环。
综上所述,个人认为这种低工资—内需不旺 -- 生产不足—通货膨胀的虚高恶性循环必须以提高工资来打破。
说到提升工资,我们就不能不提新劳动法。 因为新劳动法里面也涉及到了加班费,工人最低工资保障,提升工人工资等内容。 为什么很多声音说它是恶法呢? 这个就要从中国的汇率升值说起。 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汇率这个概念: 汇率分为“名义汇率”(即“官方汇率”)和“实际汇率” 实际汇率用于衡量国家的物品和劳动价值。 一般来说,GDP增长较快的国家的货币,其价值相对于GDP增长较慢的国家的货币价值更高。 因为贸易品相对于非贸易品生产率的差异比另一国增长的更快的一国会经历相对物价上升阶段。 由于中国经济长期高速增长,人民币的确具有“上涨压力” 由此可见,国内的商品价格是影响汇率的重要因素。 那么问题就来了,中国的商品在国内市场为什么长期以来在低价位运行?真的是象某些经济学家和媒体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内需不足”吗?个人认为中国商品在国内市场上长期低价位运行,其真正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 由于分配不公,国内收入差距拉大,最基础有消费需求的人群没有消费能力,其需求得不到满足。 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城市居民收入低,政府不得不对农产品限价以维系他们的基本生活,这又反过来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造成生产下降,物资短缺,反而助长价格上涨。
二. 在一味发展劳动力和资源密集型外向型经济的政策指引下,为追求国际竞争力,不得不压低国内商品价格,尤其是粮食,能源等。
可以说,中国几十年的GDP高增长是靠外向型出口经济支撑得。 然而,这样的发展是难以持续的。 因为世界总进口增长有限,中国将面临产能过剩, 当廉价中国产品(Made in China) 开始血洗其它国家底端产业的时候,那么中国人面对世界其它地区底层人民的敌视是不言而喻的。(侧面来说这些人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用来打击中国)。 而过高的外贸依存度(>60%GDP)也导致针对中国的国际反倾销案向火箭一般窜升。 此外为了保持竞争力,对工人阶层不断地压榨导致赤贫使得消费能力无法上升。同时企业为了再发展,大量囤积资金,带动原材料涨价。 导致消费能力进一步萎缩。从而进一步加大外贸依存度。形成第二个恶性循环。 最后,为了低成本生产,大量污染企业大行其道,导致中国环境的承受力堪忧。
因此,我们可以说汇率升值只是表象,“内需不足”是伪命题。 其根本原因是贫富分化导致有效需求(基础日用消费品,而不是奢侈品)的缺乏。低成本外向型经济的偏颇则是其次因。 综上所述,通过推行消费主义进行所谓“拉动内需”(这里的内需是指房,车等高端消费品)治标不治本。 因为中国百姓的绝对消费能力本来就弱,而通货膨胀则会刺激人们进入投机市场如房市,股市,而不是普通消费品市场。当然,我并不是反对对外开放政策。 严格来说对外开放政策一点问题都没有,主动的封闭国门从来不是好事情。这里主要针对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出现的内需不断减少以及外需不断增加这两件同时的事情。 中国生产相对过剩不是“对外开放政策”造成的,加速的越来越依赖外需是生产相对过剩的结果,而相对过剩是贫富分化内需不足的后果。在这个背景下,新劳动法被称为“恶法”正是因为它的出台和推行触及了一些当前中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
那么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很多主流经济学家和媒体鼓吹四小龙式的“产业升级”(实质是产业转移当奴隶监工)。 个人以为,这不符合中国实际情况。 就拿台湾地区举例:
从1890年开始,日本就在台湾岛实行了全面的殖民,其结果是把台湾从一个传统的农业社会改造成了一个日本进出口中心,在这个过程中,台湾被迫的打破了封建生产和宗法结构,建立了现代生产方式,所以基础比大陆要好很多。在二战后的一段资本主义黄金时期内,台湾通过大力发展加工出口贸易大幅度提升了整个的国民收入。然后把岛上的劳力密集型产业转移到更不发达的地方去,比如大陆。那么如果大陆只是广东省,那问题简单很多,过去30年的发展也印证了这一点。 如果只是单纯复制这个过程, 那么中国只不过是把产业压力从沿海转移到中西部就可以了。但是这种所谓的“产业升级”和传销里面要不停的找下家是一个道理,并不是真的就在全球产业链位置真正上升了,最多是从奴隶变成了奴隶监工。 更何况,中国要当奴隶监工也不一定,中国有着广大而发展不均的国土,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其中绝大部分是自由到一无所有的劳动力,上面的那么按照之前的逻辑,要等到这么多的劳动力被吸收到劳力成本很高,资本家才会有动力主动去产业升级。那么我们通过逻辑判断一下,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吸收这么大的劳动力群,还要找到下家。 此外我们还必须看到,资本家为了在这种利润率很低的产业里获得尽量大的利润,必然要以最不人道的方式压榨劳动力,压榨自然资源,包括从政治上控制住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最后,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劳力密集产业是不会消失的,对于全球资本主义来说,中国的这些优秀而听话的劳动力是太宝贵了,他们没有另一个下家可以选(非洲基本不行),所以全球的来说,经济和政治上,以至文化上,都会努力来保持中国的这个劳动储备大军。把这些考虑进去,指望“经济规律”来自然升级可能要千年等一回。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中国全国范围内产业升级,如果是没有根本触及社会的生产关系,那么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根据历史,在技术进步的时候,会出现机器替代劳力的现象,劳动力之间的竞争会加剧,工资下降,资本家的利润率可能下降,但是利润会上升(生产能力上升)。而这种后果不会在任何程度缓解现在中国社会的贫富分化和各种社会问题。况且, 如果中国大部分省份实现产业升级,让全世界其它人民怎么办?别的不说,全世界所有沃尔马的奶粉衣服至少涨价200%,其结果是大量依赖中国产品的欧洲和美国经济整体崩溃。 中国的劳动力性价比,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可能由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或者地区替代的。综上所述产业升级并不是一个对经济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因素,相反的,它是生产关系的附属品,单纯的鼓吹产业升级一方面无视了经济中真正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没有看到中国的现实跟这个是完全反过来的。
既然产业升级不是出路,那么解决出路何在? 个人以为,中国主动改变现有的资本和劳动的不平等关系,比产业升级更重要、更有效。 并且中国要明确认识到当前两极分化日甚的新自由主义的世界经济体系框架,是容不下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进行全面产业升级的,因为除去中国,这地球上没有更广大、人更多的劳力密集型经济体做替补。 说来说去,问题的根子和解决方法不在产业差别上,而在阶级关系上。(虽然听起来像文化大革命的词,不过的确是这样。)学过经济学的都知道,分配制度并不是孤立的,是整个生产关系的一部分;如果不能大幅度改变现在的生产关系,分配就不会真正变化,就无法真正改变两极分化的现状。现在不能指望政府用一定的再分配手段来补贴“穷人”,那是杯水车薪之举。只有中国主动利用自身中央政府的强力背景在大力重建内需型经济以及提升高端产业升级的情况下重新大幅度调整分配制度才是解决中国经济问题的最主要出路。(和谐社会就是与此)而首要解决的就是中国分配机制和产业结构的不合理性。 中国纯科技投入其实是很多。但是没人去做科技,全都在做产业。这些企业赚更多是免税的税钱以及国家基金钱, 能够自主创新并盈利的是极少数。要有科技成果,用于自主产业升级(不是买办产业升级)的话就要改变现在科技人员的收入风险比大于产业人员的收入风险比的关键情况。 美国和欧洲的扎扎实实科研人员收入是不比产业低,有时候还要高,而中国教授都成了老板,研究生都成了打工仔,还产业升级什么?把提高效率进行工程改造当成产业升级是现阶段中国最致命的缺点和最错误的观念。
如果能够大力恢复科研内需型经济。 使得中国真正摆脱对底端外向型经济的依赖, 那么拥有比欧洲多的土地,比欧洲多的人口,不算贫瘠的资源,有内需,有合理的经济结构,有完备的科技创新体系。那么对一味靠压榨来生存的西方来说是梦魇的同时中华民族才能迎来真正的民族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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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oskarlre 于 2008-10-22 11:38 编辑 ]